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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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黎明將至，夜色深沈。
程煙從卡丁車俱樂部返回農莊的時候已經過了夜半十二點，除了大半夜餓得睡不著在樓下坐著吃夜宵的幾個客人，整棟住宿的小樓隱在夜色中，顯得十分安謐。
等進了房間，樓下細微的噪雜動靜也被隔音良好的房門留在門外，這份安謐就變得更加明顯。
皎潔的月色穿過窗子進入屋內，一路斜斜延伸落到她腳旁，恍若在地面上鋪了一層白霜。
程煙卻無心欣賞。
她摸了摸猶在發燙的耳垂，倚著門站了許久，才踢掉鞋子去洗澡。蒸騰的水汽恰到好處地將身上沾染的寒氣盡數驅除，松軟的被褥也泛著洗衣液的清香，本是適合睡個好覺的環境，偏偏程煙睡不著。
她滿腦子都是兩人親吻後，顧寒聲問的那句話。
輾轉反側，翻來覆去了大半夜，直到遙遠的天空邊緣都隱隱顯現日出的紅霞，程煙才迷蒙睡過去。
這一覺卻也沒睡足三個小時。
天色剛大亮，劉薇就精力充沛地來敲她的門，“小程總，你怎麽好像沒睡好？”
程煙挽起頭發，含糊應了。劉薇也不在意，依舊興致勃勃的：“謝總昨天說一定要集體玩一場真人CS，不然就是白來了！這個是農莊的熱門項目，咱們得早點去才能有場地，周致他們就讓我來叫你。”
約定集合的地點就在真人CS場區的入口，程煙和劉薇到的時候周致恰好剛買完票，一行人用粗暴的剪刀石頭布劃分了戰隊，扭頭就鉆進場區邊緣的小木屋裏換了衣服、領了防具和武器，一個個摩拳擦掌地想往前沖。
顧寒聲和謝斂一人帶一隊，謝斂手氣好，第一局就石頭戰勝剪刀，點名把程煙要到了隊伍裏。
見程煙換好衣服出來，謝斂拄拐似的拄著狙.擊.槍，滿懷期待地給她發布任務，“……你的任務就兩個：第一，好好躲避，努力活下去！第二，找準機會，一槍崩了老顧！”
被分配到騙敵人進包圍圈的任務、臉上抹了兩道迷彩的成盛十分嫉妒：“謝總，為什麽我的任務這麽艱巨！”
謝斂用槍柄敲了敲他頭頂的迷彩塑料帽，不答反問：“不然你去一槍崩了你老板？”
成盛縮了縮脖兒，眼珠滴溜溜一轉，想起聚餐時顧寒聲看向程煙眼底的柔情，恍然大悟：“謝總英明！”
小隊的其他人被他誇張的表情弄得一楞，隨即都笑出了聲。
歡樂祥和的氣氛中，被列為重點保護對象兼小隊吉祥物的程煙輕輕扣了下扳機，有種想要一槍崩了謝斂然後造反的惱怒想法。
還不懂成人世界覆雜的秦博涵左右看看，見大家都在笑，便也彎著眼睛露出一口小奶牙，挺著胸膛甜甜地扯著程煙袖子道：“我我我！我也會好好保護姐姐的！”
一堆人笑得更瘋，謝斂眼角都笑出了淚水。
程煙無奈地揉了揉小家夥軟軟的額發，倒也沒將他說的話當真。
他們來的早，選擇的區域是各場區裏玩法最多、地形也最覆雜的。整片地圖上既有叢林、平原、小山坡，也有廢墟、小樓、小巷子，適合隱匿，同樣也適合攻擊。
程煙肩負著謝斂給的重任，也沒敢亂往人前晃悠，游戲一開始就找了一處相對隱秘的爛尾樓藏了進去。
秦博涵緊緊跟著她，懷裏還抱著個花花綠綠的小水槍，盡職盡責地當著一條萌噠噠的小尾巴。
兩人躲了十幾分鐘也不見有人來，精神都有點放松，尤其程煙昨天幾乎沒睡，倚著墻更是有點昏昏欲睡。
但她不過剛閉上眼準備小憩一會兒，小家夥奶聲奶氣的嚷嚷聲就直抵耳膜：“你要幹嘛！不許傷害姐姐！”
隨即程煙身上一暖，肉呼呼的小家夥抱住了她。程煙睜眼的瞬間，恰好看到一枚五顏六色的彩彈在他後背的迷你護甲上炸開。
小團子烏黑的眼睛眨了眨，終究沒包住眼底的淚花，嚎啕大哭：“嗚嗚嗚……姐、姐姐，嗝，涵涵保護不了你了，嗚嗚嗝……”
程煙被他哭得心都軟了，柔聲哄了幾句擡起頭，這才看到不遠處端著槍，正手足無措的馮秋。
程煙摸出小腿上別的短.槍，趁著他不備連射幾槍。雖然因為準頭不足沒射中足以判定出局的要害，卻把呆楞的馮秋打成了“重傷”——只能在原地幹站著等待隊友救援。
放下槍，程煙心疼地把小家夥抱進懷裏，擦幹他臉上的淚珠，溫柔地哄他，“謝謝涵涵保護我，涵涵最帥了！乖，不哭了，壞人已經被打趴下了……”
程煙話音剛落，一枚炮彈就直楞楞地落在她頭頂的防護帽上，同樣炸了個五顏六色。
一大一小楞楞地看過去，才發現顧寒聲不知道什麽時候摸了過來。
秦博涵頓時不願意了，小嘴嘟得能掛醬油瓶：“舅舅，你為什麽要打姐姐！”
遠遠聽到動靜的謝斂也恰好趕到，他目光一掃將現場戰局收入眼底，也不想著為手底下的兩員大將報仇，反倒腳步一收站在原地，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笑瞇瞇道：“老顧，連嫂……咳程煙你都下得去手，我敬你是條漢子！”
顧寒聲冷漠地看了眼這挑撥離間的禍害，擡手就是一槍把人放倒。不等謝斂大吼大叫出聲，他反手又給了自己一槍——
正中頭頂，仔細看的話還能分辨出來，中.槍的位置和程煙被他擊中的角度一模一樣。
“我自殺謝罪。”他語氣淡淡的。
謝斂被他一頓猛如虎的操作徹底弄楞了，整個人酸得齜牙咧嘴，可謂是死不瞑目。
倒是秦博涵年紀小比較好騙，他隱約覺得舅舅的“死法”和他們的“死法”比起來好像更慘一點兒，登時收住控訴的目光，邁著小短腿就噠噠跑了過去。
“舅舅，你沒事吧？”說著，小家夥眼裏又含了淚。
顧寒聲把仿·真·槍扔到地上，將他抱了起來。他也沒哄人，只是另扯了個話題：“舅舅有話想和你程阿姨說，你一會兒拉著她去玩出口旁邊的木板索橋好不好？”
稚嫩的小家夥露出不解的神情。
顧寒聲神色不變，壓低的聲音卻滿是誘哄：“你要是幫了舅舅，以後就能經常在家裏看到她了。”
秦博涵清澈眼神中的不解盡數化為了興奮，他扯著顧寒聲的衣袖再三確認，末了還嚴謹地提出了另一種假設：“那要是姐姐不願意和涵涵去玩要怎麽辦？”
“那你就哭，”顧寒聲語氣冷靜，絲毫沒有教壞孩子的自覺，“她那麽疼你，肯定不舍得你哭，你一哭就會陪你去了。”
小團子摸了摸還沒幹透的臉頰，懵懂地點了點頭。
被小家夥握著手往外走的時候，程煙並沒察覺有什麽不對，畢竟好奇愛玩是小朋友骨子磨滅不掉的天性。
直到他揚著小短手，指著場地門口不遠處的那長約十五六米的木板橋信誓旦旦地說要玩時，程煙才驚覺不對。
“怎麽會想玩這個？”程煙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耳垂，又偏頭看了眼那看著就令人膽顫的橋。
那與其說是橋，不如說是鐵索上鋪著幾塊木板，兩側沒有任何的防護圍欄，空空蕩蕩的，只有木橋下方水面上罩著一層粗繩胡亂編織的網。
恰好有一陣風吹過，長長的木板橋被風卷得慢悠悠地上下亂晃，看的程煙一顆心也跟著七上八下地亂顫。
“換一個玩的好不好？這個太危險了。”程煙蹲下身，平視著小家夥。
秦博涵天生膽子大，倒是不覺得那木橋可怕。他聽到程煙的話想努力擠出眼淚，奈何剛才哭了一次，現在怎麽都哭不出來。
他反手揉了揉眼角，見手背還是幹燥的，不由扁了扁嘴，邁開小腿就往橋邊走，邊走還邊哼哼唧唧，“姐姐不去，那我自己去！”
程煙被他逗得忍俊不禁。
眼下時間尚早，四周都沒什麽人，她倒是也不可能真的放心讓小家夥獨自去走那麽危險的木板橋，還是擡腳跟了上去。
“你在這裏坐著不許動聽到沒有？我先走一遍看看危不危險，不危險的話再帶著你一起走。”程煙語氣嚴肅。
秦博涵揚著包子臉看她，聞言無比乖巧地點了點頭。
“不許動啊！不然就不理你了！”程煙再三強調，見他乖乖坐在小石墩上晃著小小的腳丫，這才轉身走向了水池一側的臺子。
邁出第一步的之後，程煙就後悔了——這木板橋比她想象的還要不穩。
她鞋底剛踩上去，被鐵索連在一起的木板就左右晃了晃，令她生出一種恐慌的失重感。她有心想把腳尖收回來，小家夥卻很給她面子地用力鼓掌，奶聲奶氣地喊加油，“姐姐好棒！姐姐最厲害了！”
程煙剛回撤的腳尖又邁了出去。
她欲哭無淚地想，秦博涵這小家夥可能就是專門來克她的。努力地穩住身形往前走，程煙暗暗握拳，下定決心：
一會兒哪怕小家夥真哭真鬧騰，她也不要走第二次了！
這木橋底下波光粼粼的水池子實在太嚇人了！！！
短短十幾米的距離，程煙硬生生走了快十分鐘。她心臟跳得厲害，眼見終點就剩了兩步距離，驚懼的眼神終於被欣喜取代。
然而不等她踏出最後一步邁上臺子，低垂的視線裏突然多了雙攔路的作戰靴。程煙小心翼翼地盯著腳下的木板子，沒擡頭，只是客客氣氣地打了聲招呼：“不好意思，麻煩您往旁邊挪挪，我先上去。”
那靴子動了動，只是沒如她所願地往後挪，反而又往前踏了一大步，將僅容一人通過的出口堵得死死的。
柔韌的靴底正正好地踩在臺子和木橋銜接處，搖搖晃晃的木橋因為添了新的重量，頓時晃得更厲害了。
程煙心裏又驚又懼，憤怒地擡起眼。
下一秒，她對上了顧寒聲那雙似笑非笑的漂亮眼睛。
男人雙手插兜，略微往前傾著身，影子落在程煙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他聲音壓得低沈，微挑著眉緩聲道：“我就不讓，你怎麽辦？”
程煙：“……”
這人好不要臉。
可她好像還真不能怎麽辦。
回去再走一次可怕的木橋？……這當然是絕對不可能的。
定定地看了兩秒面前的攔路虎，程煙喪氣地垂了眼：“不怎麽辦。”
陽光淡白帶金，將她本就白皙的臉映得仿若通透的羊脂白玉，烏黑的眉眼和紅潤的唇似是被人提筆仔細描摹上去的。
只是喪眉搭眼的表情看起來格外委屈，也格外令人心軟。
顧寒聲藏在褲袋裏的手指一緊，指尖來回摩挲兩下。再開口的時候，他嗓音裏就多了點不易察覺的沈：“把昨天我問你的問題答了，我就讓你下來。”
程煙的思維下意識順著他的問題一轉。
昨天的問題……
程煙抿了抿唇，剛剛平靜下來的心跳又驟然加快。
顧寒聲凝視著她，不放過任何一處細微的表情。見她沒表現出抗拒，心底松了口氣。
“是沒考慮好，還是記不清了？”他低聲問，“如果是記不清了，我不介意重覆一遍——你不排斥和我獨處，也不排斥我的親近，甚至……”
程煙簌然擡眼，伸手堵住他的嘴。
然而在腦子裏轉了一整夜的話卻自動跳出來將後半句補全——你不排斥和我獨處，也不排斥我的親近，甚至也不排斥我吻你，所以……程煙，你還喜歡我，對嗎？
她努力想要做出個惡狠狠的表情，手心裏扣住的唇卻輕輕地落下了一個吻。
明明是泛著涼意的，卻如同一顆細微的火星，轟然間從手心傳至全身經絡，最後紮根在心尖上。
程煙手一抖，下意識背到了身後。
木橋因她突然的動作朝一側斜過去，程煙毫無防備，幾乎失去平衡地想墜下去。
好在老流氓吃豆腐是一把好手，瞬時反應能力也不弱，眼疾手快地摟住她的肩將人帶進懷裏。
兩人鞋尖相抵，程煙被撞得鼻尖生疼，又覺得朗朗乾坤之下這姿勢太親密，下意識擡起頭便想從他懷裏掙脫出去。
他們之間距離極近，近到程煙這個輕微的近視眼足以看清平時看不到的景致——
男人軍綠色的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沒扣，微微敞開的領口露出一小段鎖骨的弧度。
看起來令人很想探手摸一摸。
然而這並非真正吸引程煙的地方。
她直勾勾盯著筆挺的襯衫領口處那一小片不明顯的淡紅痕跡，腦子裏簡直像是放了成排的煙花，轟得她理智全然炸飛——
這片痕跡，是昨天接吻時，她不小心留下的口紅印。
程煙結結巴巴的：“你怎麽、你怎麽……”
好半晌，她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顧寒聲順著她視線一低頭，嘴角微翹，露出個格外亮眼出挑的笑：“不好意思，沒舍得擦。”
為啥你們都覺得上一章在草地上會發生些什麽呢？我是那麽黃.暴的人嗎？——作者痛心疾首地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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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將至，夜色深沈。
程煙從卡丁車俱樂部返回農莊的時候已經過了夜半十二點，除了大半夜餓得睡不著在樓下坐著吃夜宵的幾個客人，整棟住宿的小樓隱在夜色中，顯得十分安謐。
等進了房間，樓下細微的噪雜動靜也被隔音良好的房門留在門外，這份安謐就變得更加明顯。
皎潔的月色穿過窗子進入屋內，一路斜斜延伸落到她腳旁，恍若在地面上鋪了一層白霜。
程煙卻無心欣賞。
她摸了摸猶在發燙的耳垂，倚著門站了許久，才踢掉鞋子去洗澡。蒸騰的水汽恰到好處地將身上沾染的寒氣盡數驅除，松軟的被褥也泛著洗衣液的清香，本是適合睡個好覺的環境，偏偏程煙睡不著。
她滿腦子都是兩人親吻後，顧寒聲問的那句話。
輾轉反側，翻來覆去了大半夜，直到遙遠的天空邊緣都隱隱顯現日出的紅霞，程煙才迷蒙睡過去。
這一覺卻也沒睡足三個小時。
天色剛大亮，劉薇就精力充沛地來敲她的門，“小程總，你怎麽好像沒睡好？”
程煙挽起頭發，含糊應了。劉薇也不在意，依舊興致勃勃的：“謝總昨天說一定要集體玩一場真人CS，不然就是白來了！這個是農莊的熱門項目，咱們得早點去才能有場地，周致他們就讓我來叫你。”
約定集合的地點就在真人CS場區的入口，程煙和劉薇到的時候周致恰好剛買完票，一行人用粗暴的剪刀石頭布劃分了戰隊，扭頭就鉆進場區邊緣的小木屋裏換了衣服、領了防具和武器，一個個摩拳擦掌地想往前沖。
顧寒聲和謝斂一人帶一隊，謝斂手氣好，第一局就石頭戰勝剪刀，點名把程煙要到了隊伍裏。
見程煙換好衣服出來，謝斂拄拐似的拄著狙.擊.槍，滿懷期待地給她發布任務，“……你的任務就兩個：第一，好好躲避，努力活下去！第二，找準機會，一槍崩了老顧！”
被分配到騙敵人進包圍圈的任務、臉上抹了兩道迷彩的成盛十分嫉妒：“謝總，為什麽我的任務這麽艱巨！”
謝斂用槍柄敲了敲他頭頂的迷彩塑料帽，不答反問：“不然你去一槍崩了你老板？”
成盛縮了縮脖兒，眼珠滴溜溜一轉，想起聚餐時顧寒聲看向程煙眼底的柔情，恍然大悟：“謝總英明！”
小隊的其他人被他誇張的表情弄得一楞，隨即都笑出了聲。
歡樂祥和的氣氛中，被列為重點保護對象兼小隊吉祥物的程煙輕輕扣了下扳機，有種想要一槍崩了謝斂然後造反的惱怒想法。
還不懂成人世界覆雜的秦博涵左右看看，見大家都在笑，便也彎著眼睛露出一口小奶牙，挺著胸膛甜甜地扯著程煙袖子道：“我我我！我也會好好保護姐姐的！”
一堆人笑得更瘋，謝斂眼角都笑出了淚水。
程煙無奈地揉了揉小家夥軟軟的額發，倒也沒將他說的話當真。
他們來的早，選擇的區域是各場區裏玩法最多、地形也最覆雜的。整片地圖上既有叢林、平原、小山坡，也有廢墟、小樓、小巷子，適合隱匿，同樣也適合攻擊。
程煙肩負著謝斂給的重任，也沒敢亂往人前晃悠，游戲一開始就找了一處相對隱秘的爛尾樓藏了進去。
秦博涵緊緊跟著她，懷裏還抱著個花花綠綠的小水槍，盡職盡責地當著一條萌噠噠的小尾巴。
兩人躲了十幾分鐘也不見有人來，精神都有點放松，尤其程煙昨天幾乎沒睡，倚著墻更是有點昏昏欲睡。
但她不過剛閉上眼準備小憩一會兒，小家夥奶聲奶氣的嚷嚷聲就直抵耳膜：“你要幹嘛！不許傷害姐姐！”
隨即程煙身上一暖，肉呼呼的小家夥抱住了她。程煙睜眼的瞬間，恰好看到一枚五顏六色的彩彈在他後背的迷你護甲上炸開。
小團子烏黑的眼睛眨了眨，終究沒包住眼底的淚花，嚎啕大哭：“嗚嗚嗚……姐、姐姐，嗝，涵涵保護不了你了，嗚嗚嗝……”
程煙被他哭得心都軟了，柔聲哄了幾句擡起頭，這才看到不遠處端著槍，正手足無措的馮秋。
程煙摸出小腿上別的短.槍，趁著他不備連射幾槍。雖然因為準頭不足沒射中足以判定出局的要害，卻把呆楞的馮秋打成了“重傷”——只能在原地幹站著等待隊友救援。
放下槍，程煙心疼地把小家夥抱進懷裏，擦幹他臉上的淚珠，溫柔地哄他，“謝謝涵涵保護我，涵涵最帥了！乖，不哭了，壞人已經被打趴下了……”
程煙話音剛落，一枚炮彈就直楞楞地落在她頭頂的防護帽上，同樣炸了個五顏六色。
一大一小楞楞地看過去，才發現顧寒聲不知道什麽時候摸了過來。
秦博涵頓時不願意了，小嘴嘟得能掛醬油瓶：“舅舅，你為什麽要打姐姐！”
遠遠聽到動靜的謝斂也恰好趕到，他目光一掃將現場戰局收入眼底，也不想著為手底下的兩員大將報仇，反倒腳步一收站在原地，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笑瞇瞇道：“老顧，連嫂……咳程煙你都下得去手，我敬你是條漢子！”
顧寒聲冷漠地看了眼這挑撥離間的禍害，擡手就是一槍把人放倒。不等謝斂大吼大叫出聲，他反手又給了自己一槍——
正中頭頂，仔細看的話還能分辨出來，中.槍的位置和程煙被他擊中的角度一模一樣。
“我自殺謝罪。”他語氣淡淡的。
謝斂被他一頓猛如虎的操作徹底弄楞了，整個人酸得齜牙咧嘴，可謂是死不瞑目。
倒是秦博涵年紀小比較好騙，他隱約覺得舅舅的“死法”和他們的“死法”比起來好像更慘一點兒，登時收住控訴的目光，邁著小短腿就噠噠跑了過去。
“舅舅，你沒事吧？”說著，小家夥眼裏又含了淚。
顧寒聲把仿·真·槍扔到地上，將他抱了起來。他也沒哄人，只是另扯了個話題：“舅舅有話想和你程阿姨說，你一會兒拉著她去玩出口旁邊的木板索橋好不好？”
稚嫩的小家夥露出不解的神情。
顧寒聲神色不變，壓低的聲音卻滿是誘哄：“你要是幫了舅舅，以後就能經常在家裏看到她了。”
秦博涵清澈眼神中的不解盡數化為了興奮，他扯著顧寒聲的衣袖再三確認，末了還嚴謹地提出了另一種假設：“那要是姐姐不願意和涵涵去玩要怎麽辦？”
“那你就哭，”顧寒聲語氣冷靜，絲毫沒有教壞孩子的自覺，“她那麽疼你，肯定不舍得你哭，你一哭就會陪你去了。”
小團子摸了摸還沒幹透的臉頰，懵懂地點了點頭。
被小家夥握著手往外走的時候，程煙並沒察覺有什麽不對，畢竟好奇愛玩是小朋友骨子磨滅不掉的天性。
直到他揚著小短手，指著場地門口不遠處的那長約十五六米的木板橋信誓旦旦地說要玩時，程煙才驚覺不對。
“怎麽會想玩這個？”程煙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耳垂，又偏頭看了眼那看著就令人膽顫的橋。
那與其說是橋，不如說是鐵索上鋪著幾塊木板，兩側沒有任何的防護圍欄，空空蕩蕩的，只有木橋下方水面上罩著一層粗繩胡亂編織的網。
恰好有一陣風吹過，長長的木板橋被風卷得慢悠悠地上下亂晃，看的程煙一顆心也跟著七上八下地亂顫。
“換一個玩的好不好？這個太危險了。”程煙蹲下身，平視著小家夥。
秦博涵天生膽子大，倒是不覺得那木橋可怕。他聽到程煙的話想努力擠出眼淚，奈何剛才哭了一次，現在怎麽都哭不出來。
他反手揉了揉眼角，見手背還是幹燥的，不由扁了扁嘴，邁開小腿就往橋邊走，邊走還邊哼哼唧唧，“姐姐不去，那我自己去！”
程煙被他逗得忍俊不禁。
眼下時間尚早，四周都沒什麽人，她倒是也不可能真的放心讓小家夥獨自去走那麽危險的木板橋，還是擡腳跟了上去。
“你在這裏坐著不許動聽到沒有？我先走一遍看看危不危險，不危險的話再帶著你一起走。”程煙語氣嚴肅。
秦博涵揚著包子臉看她，聞言無比乖巧地點了點頭。
“不許動啊！不然就不理你了！”程煙再三強調，見他乖乖坐在小石墩上晃著小小的腳丫，這才轉身走向了水池一側的臺子。
邁出第一步的之後，程煙就後悔了——這木板橋比她想象的還要不穩。
她鞋底剛踩上去，被鐵索連在一起的木板就左右晃了晃，令她生出一種恐慌的失重感。她有心想把腳尖收回來，小家夥卻很給她面子地用力鼓掌，奶聲奶氣地喊加油，“姐姐好棒！姐姐最厲害了！”
程煙剛回撤的腳尖又邁了出去。
她欲哭無淚地想，秦博涵這小家夥可能就是專門來克她的。努力地穩住身形往前走，程煙暗暗握拳，下定決心：
一會兒哪怕小家夥真哭真鬧騰，她也不要走第二次了！
這木橋底下波光粼粼的水池子實在太嚇人了！！！
短短十幾米的距離，程煙硬生生走了快十分鐘。她心臟跳得厲害，眼見終點就剩了兩步距離，驚懼的眼神終於被欣喜取代。
然而不等她踏出最後一步邁上臺子，低垂的視線裏突然多了雙攔路的作戰靴。程煙小心翼翼地盯著腳下的木板子，沒擡頭，只是客客氣氣地打了聲招呼：“不好意思，麻煩您往旁邊挪挪，我先上去。”
那靴子動了動，只是沒如她所願地往後挪，反而又往前踏了一大步，將僅容一人通過的出口堵得死死的。
柔韌的靴底正正好地踩在臺子和木橋銜接處，搖搖晃晃的木橋因為添了新的重量，頓時晃得更厲害了。
程煙心裏又驚又懼，憤怒地擡起眼。
下一秒，她對上了顧寒聲那雙似笑非笑的漂亮眼睛。
男人雙手插兜，略微往前傾著身，影子落在程煙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他聲音壓得低沈，微挑著眉緩聲道：“我就不讓，你怎麽辦？”
程煙：“……”
這人好不要臉。
可她好像還真不能怎麽辦。
回去再走一次可怕的木橋？……這當然是絕對不可能的。
定定地看了兩秒面前的攔路虎，程煙喪氣地垂了眼：“不怎麽辦。”
陽光淡白帶金，將她本就白皙的臉映得仿若通透的羊脂白玉，烏黑的眉眼和紅潤的唇似是被人提筆仔細描摹上去的。
只是喪眉搭眼的表情看起來格外委屈，也格外令人心軟。
顧寒聲藏在褲袋裏的手指一緊，指尖來回摩挲兩下。再開口的時候，他嗓音裏就多了點不易察覺的沈：“把昨天我問你的問題答了，我就讓你下來。”
程煙的思維下意識順著他的問題一轉。
昨天的問題……
程煙抿了抿唇，剛剛平靜下來的心跳又驟然加快。
顧寒聲凝視著她，不放過任何一處細微的表情。見她沒表現出抗拒，心底松了口氣。
“是沒考慮好，還是記不清了？”他低聲問，“如果是記不清了，我不介意重覆一遍——你不排斥和我獨處，也不排斥我的親近，甚至……”
程煙簌然擡眼，伸手堵住他的嘴。
然而在腦子裏轉了一整夜的話卻自動跳出來將後半句補全——你不排斥和我獨處，也不排斥我的親近，甚至也不排斥我吻你，所以……程煙，你還喜歡我，對嗎？
她努力想要做出個惡狠狠的表情，手心裏扣住的唇卻輕輕地落下了一個吻。
明明是泛著涼意的，卻如同一顆細微的火星，轟然間從手心傳至全身經絡，最後紮根在心尖上。
程煙手一抖，下意識背到了身後。
木橋因她突然的動作朝一側斜過去，程煙毫無防備，幾乎失去平衡地想墜下去。
好在老流氓吃豆腐是一把好手，瞬時反應能力也不弱，眼疾手快地摟住她的肩將人帶進懷裏。
兩人鞋尖相抵，程煙被撞得鼻尖生疼，又覺得朗朗乾坤之下這姿勢太親密，下意識擡起頭便想從他懷裏掙脫出去。
他們之間距離極近，近到程煙這個輕微的近視眼足以看清平時看不到的景致——
男人軍綠色的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沒扣，微微敞開的領口露出一小段鎖骨的弧度。
看起來令人很想探手摸一摸。
然而這並非真正吸引程煙的地方。
她直勾勾盯著筆挺的襯衫領口處那一小片不明顯的淡紅痕跡，腦子裏簡直像是放了成排的煙花，轟得她理智全然炸飛——
這片痕跡，是昨天接吻時，她不小心留下的口紅印。
程煙結結巴巴的：“你怎麽、你怎麽……”
好半晌，她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顧寒聲順著她視線一低頭，嘴角微翹，露出個格外亮眼出挑的笑：“不好意思，沒舍得擦。”
為啥你們都覺得上一章在草地上會發生些什麽呢？我是那麽黃.暴的人嗎？——作者痛心疾首地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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